从康德说起 ——读赵恒先生书作的感想全文

　　赵恒作品

　　网易书画频道讯的朋友来电话，让我写文章评价一下赵恒先生的书作，这不由使我联想起了康德的一段话：“鉴赏是通过不带任何利害的愉悦或不悦而对一个对象或一个方式作评判的能力。一个这样的愉悦的对象就叫作美。”

　　康德认为：“要说一个对象是美的，……这取决于我怎样评价自己心中的这个，而不是取决我在哪方面依赖于该对象的实存。……我们必须对事物的实存没有丝毫倾向性，而且在这方面完全抱无所谓的态度”。

　　按照康德的理论，评价一幅书法作品，如果夹带着任何功利色彩或者有其他偏私的倾向，都不是单纯的鉴赏。当一个人不再单纯，就有可能脱离“真”，不真的人，我们不会喜欢，不真实的评论文章，谁会喜欢？到目前为止，我与赵恒先生缘悭一面，我在，他在，没有任何功利交往，只是缘于我们共同的朋友，有缘看了他的书作照片，没有想到，有些话竟然真是不吐不快了。

　　从某种意义上讲，撰写艺术评论，首先是在评论自己，是在评论自己的鉴赏能力和审美。也就是说，当一幅作品让我们感到愉悦，并且这种情绪的产生和其他偏私因素无关的时候，这幅作品肯定就是美的。因此，有时候，区区如我者所认定的美，并不一定真的是美，也有可能就是“我喜欢”，因为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鉴赏习惯，是带有倾向性的。

　　“凡是那没有概念而普遍令人喜欢的东西就是美的”、“凡是那没有概念而被认作一个必然愉悦的对象的东西就是美的”，这还是康德说过的话，这位睿智的哲学家，给了我很多的，比如，具有一定书法审美能力的人，大多会认为《石门颂》很美，大多会认为王右军的《兰亭序》很美，大多会认为颜鲁公的《祭侄文稿》很美……这就是大众没有偏私性的普遍认可，这样的作品才是真正的好作品，——仅仅是对审美主体的主观感受，和个人固有的鉴赏倾向无关，和客体概念推理也无关。

　　赵恒作品

　　品味朋友发给我的赵恒的书作图片，从中可以看出赵恒先生学书的轨迹和创作心态，我相信我的朋友也有类似的体会，很是亲切。“美是一个对象的合目的性形式，如果这形式是没有一个目的的而在对象身上被知觉到的话”，这依然是康德的观点，一幅成功的书作必然具备一种合目的性的形式，这种形式一定是合乎自然的，这种合目的性的形式只是为了美，而没有其他什么具体的功利或目的性。这话说起来容易，要做到还真是很难，记得某一时期，我发现自己没有了写诗的感觉，创作的作品自己不满意，一次聊天中，就问易中天先生，先生回答：“你不要为了写诗而写诗。”易先生在厦门大学教过美学，他的判断，似乎与康德无二。我想，赵恒先生可能也有过和我相似的困惑，书法是书法家的生命，艺术美是艺术家的生命，当我们兴之所至，只是为了美在创作，就从困惑中走出来了，就会别有洞天，令人愉悦是必然的。

　　可惜的很，我仅仅是依据一组图片来评论赵恒先生的书作，不免有隔靴搔痒之嫌，特别在细节上很难到位，如“墨分五彩”，墨法的焦、浓、重、淡、轻，枯、干、渴、润、湿，受图片的清晰度所限，就难以一一论述。姜夔在《续书谱·用墨》云：“凡作楷，墨欲乾，然不可太燥。行、草则燥润相杂，以润取妍，以燥取险。墨浓则笔滞，燥则笔枯，亦不可知也。”墨法和笔法是书法家的基本技能所在，而我，只能从其通篇的挥洒中去用心感觉了。

　　我感觉到：赵恒先生在真、草、隶、篆诸体上，应该下过很深的功夫，在作品中，依稀可以看到他在追寻着王右军、欧阳询、怀素、乃至赵孟頫、张裕钊等书法史上的前贤，同时，似乎还有名家凯、杜锡瑞、魏兵然的气息。我个人更喜欢他的行草书作品，字体大小相兼，收放结合，顾盼呼应，上下贯通，“势来不可止，势去不可遏”，恰如梁同书所言“气须从熟中来，有气则自有势，大小长短，下欹正，随笔所至，自然贯注成一片段。”相比他的隶书、篆书、楷书作品，在黑白的空间中肆意纵横，特具音乐的节奏感。

　　应当认识到，任何一个学科，其“外延”都大于“内涵”，艺术家身外的世界远远大于艺术家自身，哲学家康德如此，书法家赵恒也不会例外，康德用于哲学之外的心思，一定远远多于研究哲学本身，我希望，赵恒也是如此。董其昌在《画禅室随笔》中写道：“作书须提得起笔，不可信笔。盖信笔则其波画皆无力。提得起笔，则一转一束处皆有。转束二字，书家妙决也。”作书的是笔墨技法、更是书法家的内心，包括其对外面的世界认知，写艺术评论亦如是，行文至此，我特别想感谢我的朋友，感谢赵恒先生，他们让我体味到的不止是书法的愉悦，还有康德……

　　（作者：李知柔,资深人，学者，《世界都市》总策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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